Tuesday, May 27, 2014

告別



遺憾,是最重的,比幸福還無法忘懷,與完美總差那麼一點。 - 李泰祥

請先閱讀:
地下鄉愁藍調 : 告別,不要告別──兩首歌的曲折故事

這首歌,和我同齡。

上班時太無聊,隨便逛逛臉書,結果連到馬世芳的網站,在那裡看到了這篇文章。一開始,我還是以為不要告別說的是楊乃文的歌才點進去的。讀完了後,懷著內心的小小激盪,我點了唐曉詩版的不要告別來聽,接著就是這首告別。因為是三十年前的歌,我做好了聽老歌的心理準備。但我沒想到這歌會如此震動我。

我沒辦法比馬世芳更完美地描述這首歌(應該沒人有辦法吧?),所以就請聽歌吧。我非常喜歡李泰祥像要把歲月撕裂般的男聲,還有最後唐曉詩把情緒釋放後微微顛動的女聲。

我一直很嚮往80年代這個我沒真正參與過的時代。在那時候,即使是心碎都顯得如此的美好。

Monday, May 26, 2014

關於湯杯

馬來西亞還是輸掉了湯姆斯杯。

湯杯是世界最具代表性的羽球男子團體賽。我一向是不太看球賽的人,而羽球更是我其中一項最弱的球類。只是羽球身為馬來西亞的國球,而湯杯是其中一個馬來西亞最注重的比賽,怎麼樣我都會留意一下。這次馬來西亞事隔12年再次闖入決賽,而距離上一次捧杯更是22年前。對手是一直以來不算強的日本,換句話說,這次的捧杯機會是歷年來最高的一次。我想,今晚應該有超過一半的馬來西亞人在看著電視或網絡,密切留意著最新的成績吧。

而這次的湯杯,對我有種感同身受的共鳴。

一開始沒人看好馬來西亞隊在這屆湯杯能有什麼作為。畢竟靠得住的只有一個李宗偉(而他對上林丹還是輸多贏少),其他隊員都經驗不足,單看世界排名就已經上不了檯面。何況馬來西亞簽運不佳,能打進半決賽已經是萬幸了,決賽還是想想就好。

結果馬來西亞打贏了韓國、丹麥、印尼這些傳統勁旅,殺進了決賽。對手是一向比較弱的日本。而日本其實是打敗最強的中國進入決賽的,因此實力絕對不弱。雖然進入決賽已經達成了目標,但大家還是被勝利沖昏了頭腦,抱著很大的希望,期待著捧杯,期待著假期。我甚至已經開始計劃著明天假期要幹嘛了。

但當然不會這麼順利的。湯杯比賽是三場男單跟兩場男雙,先勝三場者獲勝,而每場則是以贏兩局來決定勝負。馬來西亞在輸了兩場後我在默默祈禱,只要球隊能讓大家看到體育精神,看到鬥志跟希望,最好能打到最後一場,那即使最後輸掉也沒關係。結果馬來西亞隊真的發揮實力,對著世界排名高很多的對手不斷頑抗,扭轉本來快輸掉的局面,還打到了第五場第三局的決勝局。馬來西亞在決賽的表現絕對可圈可點,背負著如此沉重的壓力還能順利表現出技術、拼勁,還有頑強的鬥志,不管結果怎樣都應該被讚揚。而這比賽也成功凝聚了所有馬來西亞人的心,看到大家在臉書上加油打氣,留言“我不要假期,只要湯杯”更是覺得感動。只是,還是輸掉了。不管再努力,即使想著只要盡力表現最好就心滿意足了,輸掉後所留下的還是只有悔恨跟遺憾。

我是想在這湯杯決賽中看到希望,看到奇蹟的。只是,它似乎也預言了我的未來。

Sunday, May 25, 2014

外婆的葬禮

外婆去世了。消息是媽媽打電話告訴我的,當時我還在公司加班。媽媽的聲音帶有鼻音,聽得出來是剛哭過的聲音。當時的心情十分微妙。想到外婆的慈祥笑臉,想到媽媽不久前還說今年酬神戲時要把外婆接來住幾天,一瞬間眼眶開始潮濕。但深吸一口氣後,還是可以順利將眼淚壓下,還能假裝沒事地跟同事聊天。回到家後,已經沒有想哭的衝動了。

葬禮在大舅家舉行,媽媽當晚就由小舅載去那裡處理後事了。外婆有12個孩子,孫子外孫超過30個,加上太孫就數不清了。以前的人總是很極端地男主外女主內。舅舅他們似乎常常在研究賺錢大計,以前曾風行一時的各種生意他們都有插一腳,賺不賺錢我就不知道了。相比之下阿姨、舅母們則是處理家務雜事的高手。她們喜愛忙碌,有魄力有能力,凡事親力親為,不能容許自己太空閒。像我媽那樣的人有差不多十個在場,感覺上不會有處理不到的事。因此我完全沒有想提早過去幫忙的念頭,心安理得地隔了一天才回去載著爸爸去參與超渡儀式的最後半天。

舅舅阿姨們看起來憔悴了許多,完全不像以往婚宴時的神采飛揚。媽媽不見一星期就感覺瘦了一圈,整個人變得更小了。大家都忙得精神恍惚,心情不好得連吵架都懶了。是過於疲憊還是過於悲傷,我無法猜測。我看著外婆笑臉盈盈的照片上了一柱香,然後再去瞻仰棺木中的她,面孔已經開始腫脹,表情有點怪異。我強忍著淚水換上深藍色孝服跟鬆垮垮的長褲,吃了飯,嘗試幫忙些包回禮的糖果之類的瑣事。爸爸則幫忙記錄帛金的數目及名字。許多表弟表妹連是誰的孩子我都不知道,所以也沒去跟任何人搭話。不一會兒,夜晚的超渡儀式開始了。

這是我第一次直接參與超渡儀式。外公去世時我還在唸小學,媽媽說我不必參與。我的記憶只剩下出殯的早晨,阿姨們拿著電動刮鬚刀互相開玩笑;接著在儀式時,舅舅阿姨們跪著,一邊哭喊一邊爬向外公的棺木的震撼場面(似乎是儀式的一部分)。超渡儀式自然是疲累又沉悶,但因為我是初次參與,還是有些新奇的事。大部分時候是拿著香,坐著或跪著,聽著法師念經,為了讓腳不那麼痛還鋪了厚紙皮。讓我新奇的是居然有些類似潮劇的戲碼。一齣是法師向藥師神求取神草來治療亡魂的病痛,另一齣則是法師帶著亡魂渡過奈何橋。我們則像是飾演孝眷的臨時演員,陪著完成那些戲。兩齣戲有個共同點是,法師在高潮時都會萬分悲痛地唱著類似亡魂好孤獨好可憐的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讓身為長子的大舅也泣不成聲。(後來聽說我們這些孝眷也應該要哭才算交戲...)不得不說,那場面讓我覺得有些滑稽。

在沉悶的儀式過程,我想著外婆所留下給我的回憶。小時候,媽媽每年都會帶我去外婆家。外婆家是在很偏僻的小漁村,要轉幾次公車,下站後還要舅舅們騎機車載我們穿過渺無人煙的小路四十分鐘左右才到達。在外婆家的重點就是各種食物、水果,年齡相近的玩伴,還有任天堂。外婆的孫子外孫眾多,而我一向不屬於討喜的那個,所以跟外婆的關係一向普通。我只記得她常常笑臉盈盈地迎接我們,或者在我們幾個小孩子玩瘋了時尖起嗓子叱責我們。我們吐吐舌頭,也不以為意繼續玩鬧。後來外公去世了。因為各種原因,外婆離開住了一輩子的鄉下,搬到了城市跟二舅一起住。而我漸漸長大,跟表哥表弟也漸漸疏遠,去外婆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住的時間也越來越短了。

有一年,大概是我十三十四歲時,媽媽帶我到外婆家拜年。那時外婆已經住在城市了,而我們在那如何慶祝我也不復記憶。我記得的是晚上睡覺時,我被安排在外婆的房間打地舖。我一向是比較難睡著的人,特別是在不熟悉的環境。躺沒一會兒就聽到隔壁表弟的鼻鼾聲了,而我還是毫無睡意。然後,我聽到了嗚咽聲。聲音是從外婆的床傳來的。不只是嗚咽,還夾帶著一些話語,聽起來像是呻吟的聲音。我不知道外婆是在哭泣還是在夢囈,只是知道那絕對是代表著痛苦的聲音。那聲音持續了大概半小時,我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內心不斷揣想外婆的心情。是想起逝去的外公?還是跟孩子的關係不好?還是身體有什麼病痛?我像是不小心窺探到外婆不為人知的秘密,感覺很是忐忑。第二天,外婆還是一樣和藹可親地笑著。我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後來我連外婆家都不去了,見面的機會反而變成外婆到我家的短期拜訪。還有大家為外婆辦的生日宴會,只是我常覺得舅舅們辦宴會只是為了自己想大喝大鬧,而外婆則一臉無奈地在旁邊苦笑著。而今年那最後的宴會地點有點遠,我嫌麻煩所以決定不去。而外婆在這期間生了一場大病,又痊癒了,不過看起來沒什麼改變,跟我小時候一樣。看著外婆總會有種時間停頓了的錯覺,日子似乎會這樣子無止境地延伸下去。

漫長的超渡儀式終於結束了,去到飯店洗了澡已經一點多,我想我能明白大家如此疲勞的原因了。第二天一早就是冗長的出殯儀式。(這次似乎因為地方太小,所以沒有痛哭的戲碼。)也不知道老天是配合還是不配合,下起了大雨。本來我們要跟著棺材車走一段路算是送別,只是雨勢實在太大,結果大家走沒多久就落荒而逃。然後我們上了租好的巴士,坐了好長一段路程到達外婆的墓地。那也是外公的墓地,只是根據傳統我從來沒拜訪過,我想未來很可能也不會再來拜訪了。雨勢轉小了,我們在混亂中跟著指示,抓了一把土壤往外婆的棺材灑下,回到巴士上我才想到當時應該輕聲跟外婆道別的。不管是背負著怎麼樣的痛苦,到了這時候全部都結束了,是嗎?

回程的巴士一反去程時的抑鬱,變得熱鬧非常。媽媽她們一向有著非常強韌的精神,最疲累的三天也已經過去了,大家開始開心地談笑起來。大家取笑著超渡儀式時法師一邊哭,鼻子兩旁掛了兩條很長的鼻涕,完全破壞了想哭的心情。大家還當場計劃起之後的旅行。我想在那幾天,大家都被各種繁瑣的事情,被內心的悲痛壓垮,咬著牙撐到儀式過去了,就有一切豁然開朗的感覺,就能繼續往前走。冗長的儀式的意義也許就在這裡吧。

後來我們回到家裡,一切都恢復正常了。媽媽還跟我閒話家常地說起外婆的逝世,說還好是在這個時候去世,不然在她去旅行時發生的話就很麻煩了。然後還說起她們幾姐妹一早幫外婆買的保險,因為外婆太遲去世而虧了數百元(到底是多強韌的精神哪)。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好在一旁唯唯諾諾。然後媽媽繼續忙忙碌碌地處理各種家務,照顧孫子。我侄兒現在越來越頑皮了,總是在耍性子,媽媽則尖著嗓子叱責他,要他聽話。聽到那聲音時我內心一怔。

那是外婆以前叱責我的聲音。

Wednesday, May 21, 2014

關於憂鬱

我真的不知道可以拿這憂鬱症怎麼辦了。

其實並沒有證實這是憂鬱症。只是一種稱呼方便吧。並且要說的話,“我的脆弱其實全是因為憂鬱症的關係哪” 聽起來也比“我因為愛上一個不愛我的人而痛苦得想死掉”值得原諒。不過那也許會嚇跑另一些人,但也沒辦法了。

發作當然不是沒原因的,只是我比較覺得那是誘因。因為自己缺乏自信,因為以往痛苦的經歷,因為深刻的自我厭惡,我心中本來就隱藏著一個怪物。那是一個誘餌,將我心中蟑螂一樣多不勝數又打不死的黑暗召喚出來。它們鑽進我的鼻孔嘴巴,讓我呼吸困難又叫不出口。內心的空隙一直擴大,似乎還能聽到那些嚎叫的回音。我沒有心力去做任何事情,無法讓自己分心。我嘗試直視眼前的黑暗,找出源頭對症下藥,但它實在深不見底,我無法解決。我想求救,但沒人會聽到,也沒人會過來。

我常常會安慰自己說,現在是最困苦的時刻。只要熬過去了,一切就會好轉。 只是那時刻怎麼都過不去。就像一波接一波的海浪,綿綿長長的。也許這一波的痛苦比上一波少些,但身在痛苦中時,又有誰會去比較呢? 而且,非常有可能,那些痛苦都是毫無意義的。無法帶來該帶來的,也無法帶走該帶走的。到最後,我們還是跟以前一樣脆弱自私,只剩下自己熬過難關的虛榮感,就像沒人聽過的小國勳章一樣。

我不想看醫生。根據我所知道的朋友的經歷,看醫生吃藥從來就不能解決問題。我一直都知道最有效的解決方法是什麼。我需要人的溫暖,我需要陪伴。一個擁抱就可以將黑暗驅散。或者一次愉快的聊天,一些信心與鼓勵,一些人的隻字片語,也可以讓我打從心底溫暖起來。這也是我的慾望所在。我在物質上一直沒什麼慾望。不管再多的錢,再漂亮的東西,再好吃的食物,再好玩的娛樂,在我最痛苦時都無法幫上忙。我渴求的是愛,是另一個人的溫暖。

不過當然,沒有人可以一直給你溫暖跟陪伴。 我想,不管我如何盡力表達,也沒有人能理解我當時的感受。甚至連暫時沒陷入憂鬱泥沼的我都無法完全理解。期望一個人理解自己本來就是件不切實際的事,雖然那一直是我的期望。我們都只能懷抱著自己的黑暗與憂傷,在銀河一樣擁擠又疏離的世界獨自運轉。沒有人應該填補你內心的空隙,就像你也填不滿任何人的空隙一樣。我只能找出辦法,靠自己來填補自己的空隙。我只能這麼做。

The only way to get through it is to get through it.

Maybe, there is no way at all.

Wednesday, May 14, 2014

明天,沙羅可能選擇那另一個男人也不一定。他在沙發躺下,閉上眼睛這樣想。那是非常有可能發生的事,對她來說也許是更正確的選擇。

對方是什麼樣的男人?兩個人是什麼樣的關係?交往多久作無從知道。也沒有想知道的心情。只有一點能說的是,現在這個時間點作能對沙羅提出的東西,實在非常少。只有數量有限、種類有限的東西。而且以內容來看,大多也只有不足取的東西而已。那種東西有誰會真的想要呢?

沙羅說對我擁有好感。那可能是真的。只是世間有許多事情不是只有好感就可以應付得了的。人生很長,有時是很嚴酷的。有時甚至需要有犧牲者。有人不得不扮演那個角色負擔起那個任務。而且人的身體是脆弱的,容易受傷的,天生就是割下去會流血的。

(摘自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 347頁)

14/5/2014

就像正在跟戀人相依相偎時
有一隻怪物出現
把身邊的戀人吃了
然後告訴你
這是一場夢
只是你不能醒過來